上一期本專欄介紹法國名廚巴斯卡. 巴波(Pascal Barbot)職涯發展歷程,成功絕非偶然。對巴斯卡而言,廚藝創作由一連串精細動作構成,有發自內心的靈感也有外來影響,成功的菜餚一定在香氣、滋味及口感間取得平衡,同時能讓品嚐者感受到樂趣。筆者特別喜愛他的一道經典名菜「千層蘑菇肥肝佐檸檬醬」(Foie gras mariné au verjus, millefeuille de champignon de Paris, pâte de citron confit),把薄麵皮(feuille de brick)抹上奶油及楓糖漿後烘烤當成派皮,上鋪一層削成薄片塗檸檬汁的雪白蘑菇片、一層用青葡萄汁泡漬的肥鴨肝片,交替堆疊共五層後撒上牛肝菌粉末裝飾,用一把銳利長刀切下四分之一盛盤,搭配檸檬醬享用。這道菜酥脆(麵皮)、嚼勁(蘑菇)、軟嫩(肥肝)口感交錯,豐腴鴨肝的油脂與清新檸檬酸味互補,外觀也極美麗。
另一道「生蠔鑲春雞、帕達龍蘿蔔」(Pintade de la Ruchotte, huître sous la peau et navet de Pardailhan)將餡料(生蠔、雞肝、肥鴨肝、少許杏仁粉)切碎後用汆燙過菠菜葉包起,取下春雞胸肉小心剝開皮,再把菜葉包餡料塞入後低溫烹煮15分鐘,最後再用奶油煎過切片盛盤佐以奶油蘿蔔片,以百里香、酸模葉和煙燻辣椒粉點綴,盤上風景清雅如畫,上桌時再淋一注春雞汁。柔軟鮮美的鑲雞搭配脆口蘿蔔片,雞汁增添風味。
工作勤奮追求完美是巴斯卡的人格特質之一,他也認為餐廳主廚必須每天在廚房內工作,近二十年間他從未錯過任何一個餐期。若他和外場經理有一人無法在場,當天餐廳就不會營業,但同時他也認為保有私人時間及維持生活品質很重要,所以餐廳周休三日、國定假日也休息、十一月定休15天,閒暇時間會去旅行打高爾夫球,也常勸告同事要多陪伴家人保有愉快心情,才有可能為客人帶來快樂。
大部分星級餐廳都以主廚一人為尊,而巴斯卡總是強調負責外場的合夥人Christophe Rohat與他同等重要,所有的決定包含菜餚風格都是兩人一起討論決定,少了他就不會有這間餐廳。廚藝創作的過程需要完全專心,也需要有可信賴的人給予客觀意見,有一位個性契合、能長期合作互補的夥伴何其幸運!
多年來餐廳狹小的廚房中,接納了來自各國的助手及實習生,很多人離開後在世界各地創業成為知名主廚,這也是餐廳世界知名的原因之一。巴斯卡體認到在事先給予正確指引的情況下,讓年輕助手自由發揮創意相當重要,廚房工作相當繁重,只有熟練基本技巧及遵守規則才可能有成功的創作。台北Ephenité餐廳女主廚黃詩文過去在巴黎Ferrandi廚藝學校學習時,因老師介紹而有機會去Astrance實習(競爭非常激烈),筆者2018年邀請她來高餐大食創所課程演講時,她分享了許多在法國學習廚藝及實習的見聞,雖然Astrance編制很小,但實習生反而因此可從事各種類型的廚房工作,熟悉整體運作情形獲益良多。
對於米其林2019年降星一事,巴斯卡簡短地說明接受指南的決定,沒有任何怨言,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發表言論的主廚,當初也不是為了摘星而開餐廳,或許外界的紛擾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只要能一如往常地認真從事上天賦予他的任務就好了,不過合夥人Christophe Rohat表達他受到極大震撼,他們當時也去了總部想了解原因,但當然沒有得到答案。2017年布哈斯(Sébastien Bras)來高雄辦餐會時(《料理・台灣》37期,p.80),記者曾提問為何他不想再被列入米其林,他提到主要是指南評分過程過於主觀,也談到目前有許多三星餐廳附設在巴黎豪華旅館中,用一樣的標準評論獨立餐廳並不公平,當時筆者聯想到Astrance倒是個例外,而今這個特例也消失了。
巴斯卡.巴波主廚的發展歷程和廚藝作品相當獨特,他對於食材烹調搭配及擺盤呈現都有敏銳而獨特的直覺,堅定己見不願意隨波逐流,但保有對世界的好奇心。他已經準備好展開人生新頁(上一期提及2020年夏天將搬遷),也將翻新傳承一個對於法國廚藝界有重要意義的地點,如果還想去現址品嘗他的佳餚可能要儘快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