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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川普曾主持為人津津樂道的真人實境節目「誰是接班人」(The Apprentice),他當時是地產大亨身分,觀眾最熟悉的霸氣台詞是「You're fired!」(你被開除了!)

接班,在各產業中,永遠是吸引人的話題。餐飲業多半為家族事業,代代薪火相傳;餐飲接班人雖然可能較少面臨You're fired!震撼,但他們的無奈或許是沒有辦法說:「怕熱我就不要進廚房。」

豔陽高照的高雄夏天午後,我與新國際西餐廳總經理陳萬泓坐在這間有半世紀歷史的餐廳中,跟他聊接班的故事。背景音樂突然傳來電影「教父」的主題曲,讓我有所觸動。

電影中,由影星艾爾‧帕西諾(Al Pacino)飾演的第二代教父Michael Corleone,從一個看起來生澀稚嫩的退役年輕軍官,不願插手家族黑幫事業,到迫於無奈接班,然後將事業經營得轟轟烈烈(如果不論道德、法律,純就戲劇、文學張力而言)。

不少餐飲業接班人的故事與之若合符節:從小在餐飲世家長大,看盡做吃的辛苦,因此想朝餐飲之外的領域發展;然而基於家族事業的傳承責任,他們回來了,並帶著在其他領域的知識、視野,將家中事業改頭換面。

這期【特別企劃】的主題談「接班」,跟我們聊接班故事的,除了陳萬泓,還有橘色涮涮鍋執行長袁保華、台南阿霞飯店第四代傳人吳健豪,以及永心鳳茶執行長薛舜迪。

四位都非常真誠地說了許多「接班心內話」,這些接班故事,比電影「教父」情節更精彩。他們或是餐飲科班專業,或是帶著其他領域的視野重回家族事業,但都能銳意求新,為傳統手把手教學的廚房帶進了現代化管理,將禁忌化成制度。他們同時也留意到上一代經營者與顧客深厚情感交流的傳統,並悉心延續。

餐飲經營,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這一期開始,我們新闢了一個餐飲經營的單元【打造餐飲人氣店】,由在日本有極豐富餐廳輔導經驗的顧問笠岡はじめ執筆,希望能為經營餐飲事業的讀者,帶來更多啟發。

2019年初, 里昂附近舉辦了一場緬懷已逝大廚包庫斯的隆重餐會,有超過三百位世界各地名廚出席,致辭者中一位高齡長者特別引人注目。除了身為包庫斯多年摯友,講述兩人過去往來點滴令人感動外,其閃爍慧詰光芒的眼神、富含哲理兼具幽默感的演說內容,更讓聽眾彷如品嘗一杯佳釀。

他就是新料理(Nouvelle Cuisine)的倡導者之一, 也是最早提出瘦身料理(Cuisine Minceur)的米榭爾・蓋哈(Michel Guérard),位於法國西南部「歐傑妮草原」(Les Prés d’Eugénie)休閒園區的主廚同名餐廳從1977年獲得米其林三星至今已超過40年,家族兼營的高級水療旅館也在2017年獲得法國國家觀光發展機構(Atout France)特等五星級旅館(Palace)標章,在餐旅界備受尊崇。

 

法國新料理運動健將

蓋哈1933年出生,在諾曼第成長,家裡經營肉鋪,童年歷經第二次世界大戰物資匱乏,高中畢業後先去糕餅店從學徒做起,之後到高級旅館克里昂(Hôtel de Crillon)工作,25歲獲得糕餅類最佳職人獎章(MOF Pâtisserie)後轉至麗都夜總會(Le Lido)擔任麵餅類前菜及甜點主廚。

由於他一心想擔任地位較高的主菜類主廚,常接下私人外燴主廚工作,一方面累積經驗,另一方面雇主通常給予相當大的自由空間,讓他能發揮創意。1965年他決定創業,開設第一間餐廳「暖鍋」(Le Pot au Feu)。由於預算有限,只能開在巴黎西北邊郊區,由於地點不太好(後來還發現建物二樓曾發生過刑事案件因此價格便宜),座位也只有30個,還好老顧客願意捧場,加上美食記者(日後高樂米歐美食指南的創辦人)撰文推薦,餐廳很快成為巴黎美食新據點,當時他創造一道名菜「美食沙拉」(Salade gourmande),大膽把肥鴨肝結合油醋醬沙拉,打破肥肝不能搭配醋的觀念,極受歡迎,餐廳在1967獲得一星,1971年二星。

法國1968年的學運影響深遠,帶動社會上推翻過去制度的風潮。1970年後廚藝界「新料理」運動也可視為學運影響之一。當時以包庫斯為首約十位主廚提出改變過去繁複烹飪方式的訴求,強調保有食材原味、不過分裝飾。高樂米歐指南兩位創辦人也為其撰述十大守則,如縮短烹調時間、使用新鮮食材、結合營養學理論、不用濃厚醬汁、保有創新精神等,一時間蔚為風潮,更開啟法國廚師出國推廣新料理的過程。

首先是美國,蓋哈在2017年出版的著作「文字與佳餚」(Mots & Mets)中特別提到1970年他與包庫斯等六位主廚受邀到加州納帕谷地(Napa Valley)蒙大維(Robert Mondavi)葡萄園中傳授法國新料理。

 

不用奶油的美味

蓋哈1974年在愛情的驅使下,毅然關閉巴黎餐廳到西南部隆德地區(Landes)居民不到五百人的小村莊Eugénie-les Bains另起爐灶。村莊於1861年獲准以拿破崙三世的歐傑妮皇后(L’impératrice Eugénie)命名。當時蓋哈的新婚太太繼承家裡收購的溫泉旅館園區(7.6公頃),他們開設了「歐傑妮草原」休閒園區,園區內主廚同名餐廳第一年就獲得米其林一星,隔年二星。洞察時事的主廚也觀察到隨著生活水準提高,法國有體重問題的人日益增加,開始提倡減低熱量減糖減油仍保有美味的瘦身料理,1976年出版「瘦身料理大全」(La Grande Cuisine Minceur),同年也榮登美國時代雜誌(Time Magazine)封面人物,當期標題就是「不用奶油」(Hold the Butter),隔年1977獲得三星至今,他的三星餐廳長年提供600卡套餐(含前菜主菜甜點三道,主菜不會超過300卡,需預約)。

 

若無健康因素限制,當然還是要品嘗主廚真正的拿手菜,跟新一代三星主廚相較,蓋哈常使用蒸烤烹飪方式,排盤也相當簡單,屬於要入口後才能領略精髓的美味。目前單點菜單以「自然料理」(Cuisine Naturaliste®,註冊商標)命名,前菜中有一道「柔軟蕈菇麵枕佐綠蘆筍」,是蓋哈1978年從中國旅行回來的創作,供應至今,說明是「有絲綢口感的植蔬交響曲」,主要是大型蕈菇麵餃搭配羊肚菌及松露奶油醬汁,佐以當地產帶咬勁的綠蘆筍,蕈菇濃重的滋味以柔順奶醬及清新蘆筍取得平衡,可謂四十年三星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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