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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記得,那是過年後,2010年3月16日,當時廚房掌廚的師傅掛起自己的鍋鏟,說:『就給你們做。』」1986年出生的吳健豪自此接手阿霞飯店,一甲子的老店品牌責任上肩,「這是一直有的心理準備,但不知道來得這麼快。」

吳健豪接班,是在全然沒有人傳習的狀況下,硬著頭皮,尋找許多方法把台菜的味道找回來。他帶著苦笑回憶,客人退菜、老客人直指「這菜能吃嗎?」經過半年多的撞牆期後,有一次,一桌家族聚餐,六十幾歲的客人向他說:「這就是阿霞飯店的味道,當年十幾歲跟著爸爸來吃就是這個味道。」這句話鼓舞了吳健豪,是他這段時間最感欣慰的記憶。

「大家會認為我是『科班生』而無法接受我。」做台菜的普遍沒有高學歷,認為吳健豪讀書多,所以多少對他有所刁難。

吳健豪希望台菜能標準化,「讓每道菜都能精準上菜,讓每一次品味都能是回味。」他自高雄餐旅學院(今高雄餐旅大學)中餐廚藝系畢業、役退後投身飯店掌廚,「過去的環境,我只能負責處理紅蟳,以及備料,無法接觸鍋爐」,「接班,我就必須把廚藝專業用上。」他把阿霞飯店當嶄新的事業在做。

 

 

老餐廳的光榮與困境

阿霞飯店創辦人是健豪的姑婆吳錦霞(阿霞),1925年出生,14歲跟父親吳阿池在台南興濟宮前擺攤,輾轉異地兩三回,1977年才在現址營業。最開始是以點心攤方式,附近的政府機關、做工的、醫生下班後都會來這裡聚餐,賣些麵、小菜、香腸熟肉。到了阿霞接手,有向福州師傅學習手路菜,才有大菜。

那時候也不是大家有能力常吃宴席菜,所以就會在重要的結婚喜事來這裡請客,口耳相傳,阿霞飯店才為人逐漸知道。

吳健豪的母親曹淑華與先生負責外場接待。曹淑華說,阿霞姑姑是嚴謹的人,廚房內事務不可過問。然而阿霞做事精確,所以菜色讓人稱許,「紅蟳米糕、拼盤、炒鱔魚、甜湯都是在阿霞時期已經有的菜色。阿霞有許多堅持,蟳的大小與鮮度,蝦棗或粉腸的製作方式等,「我們後來才慢慢理解當初姑姑為何有這麼多『眉角』。」

曹淑華說,現在阿霞飯店的紅蟳、烏魚子、蔬果肉品等,很多都是自阿霞時期就合作的供應業者,他們知道品質要求嚴格的阿霞總會仔細複查貨品。

吳健豪說,傳統台菜的廚房由主廚負責一切調配。過去廚房內就五人,必須負責十幾桌菜,各司其職,又不容閒雜人等進來影響這「水火事業」。家族上一輩永遠不想讓下一代做餐飲,因為很辛苦。但是當長輩老了,又希望家裡有人可接手。

 

禁忌 讓世代出現斷層

吳健豪說阿霞飯店有許多家族內的「禁忌」,家人無法過問任何菜餚的料理方式,也或許是因為上一輩書讀得不多,說不清楚,就乾脆不說。以烹飪為例,過去的食譜最讓人生氣的就是「少許」或「適量」,永遠不清楚是多少比例,「上一代用手感與經驗做菜,不願教、無法傳授、產生世代斷層。」吳健豪的感觸很深。

阿霞飯店也遇到市場汰選的危機,除了內部廚藝接班問題,還有不能與時俱進。阿霞飯店自經營以來,都是家族事業埋頭苦幹,沒有出去試菜比較,不知道現在外面的餐飲局面,曾被說「份量太大,是給工人吃的!太鹹太油!」吳健豪接班後,大規模調整。「阿霞飯店只有一間,做的是阿霞味道的台菜,提供的是台南的手工菜技藝。」吳健豪認為,革興,才能適應當代飲食風尚。

2014年底吳健豪以「錦霞樓」品牌入駐南紡購物中心,2015年以BTO方式重建與經營「鶯料理」;阿霞飯店本店也在進行第二次的空間調整及品牌設計。

讓客群分流,是吳健豪接班經營後的思維。阿霞飯店的空間與座席固定,絕大多數是老主顧。但吳健豪必須開發新的客群,如現在的婚宴喜歡華麗排場,錦霞樓就具備年輕化、個性化的特色,也有較多的套餐選項,提供聚會及個人享用。吳健豪希望不同客群各取所需,但都提供同樣的古早味與服務熱忱。

這幾項新型態經營模式,一方面希望阿霞飯店的永續經營,另方面也是為自己的理想實踐,讓過去的、現在的、外來的朋友能夠認識台南的傳統手路菜,因為這是台南特別的餐飲風情。

本文為節錄內容,完整文章請訂閱《料理.台灣》。

薛舜迪,2015年創立永心鳳茶。他從小跟著總鋪師父親習藝,高中畢業後進入高雄餐旅學院(今高雄餐旅大學),選擇年輕人認為老派的中餐為專長,並與父親共創「老新台菜」,在熱烘烘的中式廚房裡並肩作戰。

因此,與其說他是「接班」,倒不如說他與父親「共同創業」。

時光回溯至十年前,鄰近高雄美術館的「老新台菜」餐廳,僅是20坪、擺了六張桌子的小店,廚房裡熱火快炒的總鋪師以深厚手藝改良家常菜闖出名號,如蚵仁羹,是解構傳統小吃蚵嗲,取蚵仔與韭菜等食材變化而來。老菜新滋味,口耳相傳,讓老新台菜逐漸成為高雄具代表性的台菜老店。

老新台菜的「兩代總鋪師」,老總鋪師從高雄40多年老台菜餐廳獨立而來,而年輕一代總鋪師不只跟在老總鋪師身旁學習老味道,更將這些物美價廉的澎湃台菜型態改變,加入從小與父執輩一起品飲凍頂烏龍的印象,藉由台菜與台灣茶兩大特色雙管齊下,打造出老菜、老茶新思維的永心鳳茶。

 

從「招待」到「體驗」的轉變

將逐漸式微的台式茶館注入新生命,永心鳳茶的空間裡,老茶行不可或缺的茶罐陳列於整面牆櫃,骨董傢俱與茶具等復刻老件復古風雅;而年輕服務人員衣著也具古風,饕客則持高腳杯品飲冷泡茶。

桌上的餐點則是精緻版的澎湖小卷米粉、蒜燒鱸魚飯等台灣風味套餐。看似違和衝突,但薛舜迪卻將這一切化為理所當然,巧妙地為台味茶館與台菜披上一層具質感的外衣,讓台菜躍上新時代的華麗舞台。

在餐廳長大的薛舜迪,國中開始就穿梭在炒鍋與客席間,「有時候想要出去打球,但還是必須在店裡面幫忙。」但薛舜迪絲毫沒有後悔的語氣,彷彿天生認同餐飲這條路就該這樣走。

橫跨兩代操作模式,他觀察到:上一代重視情感交流,會有很多「招待」。招待下酒菜、招待飲料,「總言而之就是一種『 kimochi 』。」因此,上一代會與客人的建立良好關係;但是,永心鳳茶的客群多落在20至40歲世代,講求的是料理好吃之外,也必須滿足到「可以拍照、分享」的新奇有趣面向。

「年輕世代有一定消費力,不一定需要招待,而是需要貼心」,薛舜迪認為這種貼心轉換後就是服務體驗。

對於永心鳳茶的客人而言,裝潢風格就是體驗的開始。「從進門開始,門把就不同」,音樂、空間、氛圍各方面流露出與傳統茶館、台菜餐廳截然不同,無形中增添了餐飲體驗的價值,但這是草創時期的父親與員工難以想像的。

 

尊重茶農 所以敢狠

「這是一種商業模式嗎?這能有經濟規模嗎?」對比父親領軍的老新台菜一個餐期就能有好幾百人用餐,薛舜迪的首間永心鳳茶只準備40個左右席次,規模相差10倍以上。在這十年間,茶館沒落,咖啡店崛起,員工認為冰拿鐵一杯賣120元很合理,要是冷泡茶一壺賣180元根本太貴,頂多只有90元賣價,「你看我有多狠!」但話鋒一轉,薛舜迪說:「這股狠勁是來自於對茶農的尊重。」

茶葉的成本比咖啡高,但是卻賣得比咖啡便宜,薛舜迪認為很奇怪,台灣人的好東西卻自我限制價值。國外的東西為何感覺比較厲害?「那是因為人家把厲害做出來了。」

因此,薛舜迪為了將茶恢復原本價值,拜訪茶農,找出高品質茶葉,並改變品茶方式,以高腳杯純飲。如此,不僅能如品葡萄酒般觀賞色澤,也能透過獨特的杯口設計,引出台灣茶原味。減少調味手搖茶比例,讓客人感受得到台灣風土的恩賜,也降低了台灣茶品飲的門檻。

本文為節錄內容,完整文章請訂閱《料理.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