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台灣原住民族的傳統粽子類食物，不少人品嘗過排灣、魯凱、卑南族的「吉拿富／祈納福」（cinavu/cinabu）或「阿拜／阿粨」（qavai/’avay/abai）。這類外觀長型的粽子，與我們端午節常見的三角粽有什麼不同呢？本文以台東知本卡大地布、建和射馬干部落的卑南族’avay略說一二。
一個名字 多種樣貌
卑南族的傳統食物中，類似粽子的’avay其實有許多種型態，也各有不同的族語名稱－以小米或糯米（原粒）包裹醃豬肉的稱為阿拜（’avay），用糯米粉製成彈牙口感的粿是pinalepuk，還有用樹豆餡做成的dinukel，以及皇帝豆與紅蘿蔔絲炊飯揉捏成的類飯糰salikawitr，現今多以「阿拜」作為統稱。嚴格說起來，這些食物與漢族「粽」或「粿」的定義並不完全相符，但說成「原住民的粽子」或「原住民的粿」，較能有類比的想像與理解，族人也會如此向不熟悉阿拜的人做介紹。
原料單純 蘊含傳統智慧
卑南族阿拜的原料，包含最外層的葉子、主體米食，和最內層的餡料。葉子常使用月桃葉或血桐，主體是小米或糯米，也有小米與糯米相拌的作法，最內層的餡料則為醃得鹹香的豬肉。如果是吃起來像粿的阿拜，在外葉剝開後，還有一層黏附在粿體上的可食用假酸漿葉。
阿拜最外層不可食用的葉子，主要功能是定型，同時增加清爽的香氣。內層與粿黏合為一的的假酸漿葉，族人總說它「對胃很好」，原來假酸漿有助消化、預防脹氣，能緩解因食用糯米所產生的腸胃不適，並增加纖維質的攝取，而經過滾水收斂的葉片土腥味，也轉化成去油解膩的清香。單純的材料與看似簡單的食材組合，其實富含祖先的傳統知識與智慧。
不同於許多人端午節吃粽子一定要加醬，阿拜本身具備獨特的月桃芬芳，小米（或糯米）的甘甜，搭配豬肉的油香，已然是一道比例協調而完美的佳餚，如果喜歡重口味，佐以自製小辣椒才是最對味的選擇。有些人製作阿拜時還會加入炒得香氣四溢的蘿蔔絲和香菇絲，使口感與味覺享受更上一層樓，但卑南族阿拜的內餡材料大抵如此，不似排灣族有時依居住環境或飲食習慣包入鹹魚、蝸牛或南瓜等材料，對卑南族人而言，「一塊豬肉」就是最好吃！
感謝與分享 部落精神傳承
在農業時代，部落的歲時祭儀以小米的種植與收成為中心，因此小米是珍貴且神聖的作物，只有當祭典、節慶、結婚、生育等重要或具慶祝意義的活動時，才會製作阿拜，代表敬天、感謝土地及祖先，以及與家人好友分享的心意。在祭典或禮俗的準備期，婦女們一起採集葉片、張羅食材，經歷整個阿拜的製作過程，一邊聊家庭、談心事。族人或家人之間，透過一起做阿拜、享用阿拜，創造更多共感經驗與連結，同時也延續了部落女性分工的規範與精神。現今許多部落憂心文化快速流失的現象，積極將種植小米、學習小米知識與製作阿拜納入文化傳承課程，希望這一代的年輕人能繼續傳遞祖先所給予的智慧資產。
回家的感覺 部落的味道
隨著農業技術進步及工商社會發展，阿拜的製作材料相較昔日容易取得，近年來阿拜已常駐部落早餐店或風味餐廳的菜單，在非祭典期間買來當日常三餐也不少見。在部落裡可以看到阿拜的外觀有方方正正、有圓條狀、有扁薄、有厚實、有大有小、紮繩綁法不一、口味各異其趣，這正呈現出每一家庭之個性、風格與手藝的多元，然而無論是哪一種阿拜，它不只是美味，更代表著家鄉味。對許多旅外工作或求學偶爾返鄉的族人而言，到早餐店吃一個阿拜，才真的算是回到家、回到部落。
從小米的復育開始
文化部文化資產局2021年起委託一群年輕朋友執行「原住民族小米文化傳統知識調查研究與社會推廣計畫」，這計畫簡單來說，就是希望能夠讓大家更明白過去這些農作物和部落族人的生活關聯，讓像阿拜這樣的美食從產地到餐桌的歷程，以及時代變遷之下如何保種、復育，慢慢讓大家明白，甚至讓年輕人願意走進廚房和家人一起做阿拜，所謂的文化資產，其實沒有那麼遙遠。如果你也動心想嘗嘗，我的建議就是來趟部落小旅行，實地走訪台東、屏東的小米田（桃園的泰雅族也有種植，但主要是儀式作物），聽聽族人朋友們分享屬於他生命中的阿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