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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心情已經準備好迎接夏天,這時,我都會想起愛麗絲,以及她的廚房與花園沙拉。

 

廚房是家中核心 充滿溫度的場域

愛麗絲・華特斯(Alice Waters)的廚房沒有死角,怎麼拍都好看,但別誤會,這兒不是供拍照用的樣品屋,而是日日料理三餐,有食材繽紛、有料理香氣、有歡欣笑語、有主人思維的暗調木質廚房,沈穩溫和,陽光會從四周窗戶自在穿透,空間溢著不喧嘩的、日常的美。

我親身造訪過,那個微風徐徐、陽光煦煦的加州奧克蘭午後,迄今仍是我難忘的採訪經驗,以為在夢遊愛麗絲仙境。好吧,先承認我是愛麗絲鐵粉,2010年,愛麗絲的中譯書《食滋味》在台灣發行,原文書名是「The Art of Simple Food: Notes, Lessons, and Recipes from a Delicious Revolution」(《簡食之藝:來自一場美味革命的筆記、經驗與食譜》),一讀成主顧。

書裡沒有一張照片,只伴隨雅緻插畫,寫作方式很散文,讓我想起英國飲食家伊莉莎白・大衛的《南風吹過廚房》。書裡不只分享食譜,這兩位分別在美國及英國掀起美味革命的飲食作家以溫柔口吻徐徐道來,談文化、聊日常,在你身邊細語叮嚀,廚房就是生活,必須踏實自在,才能恆常久遠。

有多踏實?《食滋味》這麼談「儲備」:「在家裡,我的必要食品有兩類,大致上是以多久需要補充一次來分別。

第一類包括比較持久的原料,像是麵粉、橄欖油之類,第二類則包括比較容易過期的新鮮產品和需要冷藏的奶製品。如果你的冰箱和儲食櫃裡有這些東西,就可以安心,知道無論什麼時候、什麼人忽然出現在你家門口餓著肚子,你總是有東西可以做來吃。」

我噗嗤一笑,這點完全打到主婦心聲,做菜下廚是甜蜜的責任,家裡的灶從不熄火,隨時都能變出些什麼。飲食是營養、是撫慰、是安心,是家。

而在踏實生活中,美感是絕對必要的存在,關於「跟大家一起吃」,愛麗絲說:「不管是多寒酸的一頓飯,都要找個特別的地方,大家一起坐下來,精心仔細地把桌面擺好,好好品嘗享受桌上的儀式。用飯的時間是表現同理心、慷慨、滋補與交流的一刻。」

儀式感,帶來安定,這是我在愛麗絲身上學到的。在我們家,不論餐食繁簡,用餐時我都會請兒子皮蛋擺上筷架,安置好筷子,是準備好好吃飯的暗示。

 

慢食教母 讓食物與愛密不可分

為什麼說這是一場美味革命呢?這些年,「慢食」精神在全球各地風起雲湧,吃在地、品當季,在農夫市集採購,理解食材來源、尊重職人手藝,支持無毒栽培的食材,現在聽起來稀鬆平常,但早在四、五十年前,愛麗絲就已經在美國親身實踐。

那是速食工業崛起的年代,加工食品大量生產、添加物盛行,餐桌上的食物跟產地的關係一刀兩斷,愛麗絲憂心忡忡。她希望找回「真食」的美好,於是在柏克萊開了餐廳Chez Panisse,請附近農家供應餐廳無毒蔬果。

她更進入校園,推動「可食校園計畫」(The Edible Schoolyard),把校地變農地,垃圾空地變綠色菜園,帶孩子在田裡耕作、進廚房動手料理,大自然跟廚房都是教室,這裡就有史地、理化、數學、語文課。當然,她最知名的行動,就是在美國總統歐巴馬上任之後,寫了多封信到白宮,讓白宮庭園也長出菜園。

這是一種珍視食物與自然的宣示,一場溫柔而堅定的不流血革命,愛麗絲日復一日在生活裡實踐著自己的信念,看似浪漫唯美,其實踏實強壯。

那個採訪愛麗絲的下午,我根本神魂顛倒,不知今夕何夕,太不合理,哪有連堆肥桶都這麼美的廚房。那是一個銅質的提桶,擱在水槽邊,放置著果皮、蛋殼。這些堆肥會回到愛麗絲的後院,那兒有多樣化的菜蔬果樹,地上細細的石縫間,悠悠長出繽紛莓果。

我看著愛麗絲像個快樂小女孩,拎著她的古銅盤、老剪刀,雀躍走進陽光滿溢的後院,隨手摘剪各式萵苣葉菜,紫綠青繽紛亮澤,淋上油醋醬汁,一整盤初夏的美麗花園就完成了。簡食,看似簡單,其實累積好多努力。

最讓我心神嚮往的是,愛麗絲把生活過得像首有滋有味的詩,而詩是最溫柔卻有力的語言。不必聲嘶力竭,沒有急著想說服誰,就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用心飲食、好好吃飯,生活就會跟你在一起,變成你盼望的樣子。

最近,愛麗絲的女兒芬妮・辛格出新書《家的永恆滋味》,談她從小到大與母親的生活互動,口吻溫暖誠實也俏皮幽默,解答許多我對愛麗絲的好奇,也為愛麗絲對美的追求下了很好的註記,「美是一種關懷的語言。」那天下午,在愛麗絲的廚房,看見她連堆肥都無比珍視,那畫面好美。

隨著韓星玄彬與孫藝珍的甜蜜婚禮在臉書的河道上被關注與祝福,我也跟著二刷「愛的迫降」。這部戲的每一集都帶給觀影者細膩巧妙的感動,也觸動了對於擇食的新論述。

 

永續飲食 不是難題也不是困境

愛的迫降第六集的野餐橋段,北韓士兵為了讓愛吃肉的女主角在離別前夕有個美好的回憶,因此特地在河邊野餐的飲食計畫中,帶了一隻活生生的小豬,他們準備以野地炭火,把小豬給烤了。

女主角孫藝珍在劇中是有名的南韓嘴叼公主,國內所有米其林主廚為她做菜都戰戰兢兢,無肉不歡的她卻在與那隻待宰的小豬對看了幾眼以後,告訴北韓士兵「我已經和牠對視好幾次了,怎麼吃得下去?」,而後,不吃烤乳豬的野餐盛宴,改用河邊當場捕捉的螃蟹和魚來替代。這個橋段也局部引發了台大教授黃宗慧就「動物倫理爭議」的探討,寫成《就算牠沒有臉》一書。

而不吃眼神與我們對望過的豬,卻吃河裡正優游著的魚與蟹,是否就是「偽善」呢?

這是一個複雜的議題,無論如何,我認為當人們願意開始回應我們在飲食的需求上與動物生命存續的拔河時,「永續」這件事,遂有了「被更多人看到」的可能。

在「動物倫理」議題日益受重視,「動物福利」、「人道飼養」、「人道屠宰」等食材越來越成為超市貨架上的選項時,「蔬食」更突破了「養生」、「宗教」的傳統訴求,如今也攫取美食家、食評家、饕客的目光,專精於葷食料理的主廚們,紛紛投入蔬食菜單的研發,認同風土=永續=美味,使出渾身解數把當季、當地蔬果食材,幻化成餐桌上美麗的盤畫,畢竟,和一塊肉、一塊內臟不一樣,蔬果的色澤、組織、質地,對熱衷於料理設計的職人們而言,有千百種變化的可能,說起肉的種類,不脫牛羊豬雞鴨鵝,但論及蔬食料理的開發,要我即時列出一千種台灣可用蔬果也不是難事,我想,與時俱進的主廚,都已準備好投入蔬食料理的市場,不僅是為了營業業績的考量,我們更能從主廚的蔬食廚藝呈現,看見廚師們對土地對食材的理解與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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