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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麥Noma 餐廳的創始主廚René Redzepi 2010 年訪問雪梨,曾在BBC 的訪問中斥責澳洲廚師沒有在餐廳販售自家後院的食材—袋鼠肉,欠缺餐廳永續發展的基本精神。的確,全球餐飲界在環境議題與在地文化意識的強化下,掀起了「原生食材」(Native Ingredients)使用的風潮。但會做菜的廚師就能夠隨心所欲地利用原生食材嗎?利用原生食材所詮釋的菜餚能呈現什麼特別的意義?擅長澳洲原生食材的Sunda 餐廳讓我看到在澳洲的「新住民」詮釋當地原生食材的謙卑;強調走訪台灣山林、尋找台灣野味的Embers 餐廳,則讓我看到數十年後台灣料理定義有可能修訂的機會。原生食材有可能走入一般大眾的生活嗎?這兩個餐廳的用餐體驗或許釋放出一點訊息。

 

墨爾本的Sunda

認識位於墨爾本Sunda 餐廳的主廚Khanh Nguyen,是在Masterchef 節目中聽到他的烹飪理念:「我經營的是一間亞洲餐廳,亞洲菜是我的拿手。但身為一位移民者,在澳洲這塊土地上生活,我覺得我應該要認識這塊土地所給予的養分,因此我投入澳洲原生食材的研究,嘗試讓這些食材跟我的菜餚融合,呈現我對這塊土地的認同。」

用餐過程中,亞洲菜與澳洲原生食材相互結合所迸出的火花讓人驚嘆連連,每次送入口的味覺與口感都是全新的刺激。以下則列出這次兩人用餐的菜色之詳細食材:

‧餐前小點:利用亞洲菜的沙嗲、咖哩、青木瓜等元素,與澳洲的原生食材如手指香檬(finger lime)、卡卡杜李子(kakadu plum)、澳洲堅果(macadamia)等進行搭配。

‧額外收費:印度餅(roti 與澳洲特有吐司塗醬(vegemite)與咖哩的合製沾醬。

‧前菜一:鰤魚(hiramasa kingfish)搭青蘋果與楊桃

‧前菜二:復古番茄(hairloom tomato)、白芝麻、澳洲戴維森李子(Davidson plum)、柚子

‧主菜一:澳洲鱸魚(barammundi)、南瓜、日出檸檬(sunrise lime)、紅葡萄

‧主菜二:班諾克本雞、泰式香腸、芥藍、澳洲檸檬莓果(lemon aspen

‧甜點一:澳洲金合歡籽(wattleseed)、澳洲堅果、菊芋 sunchoke)、血橙

‧甜點二:澳洲蛋白餅(pavlova)、荔枝、班蘭(pandan)、澳洲胡椒莓(pepperberry

 

擅長台灣原生的Embers

回到台灣,故鄉的小吃、媽媽的家常菜總是必吃的食物。但移居澳洲七年,期間也是台灣新銳主廚盡出的黃金時期,我想應該是去體驗的時候了。在原生食材的前提要求下,雜誌總編輯怡伶特別推薦Embers,也讓我開了眼界。事前稍微在網路上認識了Embers 的主廚郭庭瑋,對於他在台灣原生與野味的用心有了基本概念。當天入座時看見的桌上餐具—「筷子」,也讓我的疑慮稍有解除—「郭主廚堅稱自己的料理是台灣料理」。

剛上桌的迎賓小點「類檳榔」所呈現的台灣原民文化,讓我會心一笑;之後是利用當季的石柿、芥菜、台灣安格斯牛肉所製成的各項菜餚,均一一呈現台灣特有風味;扭轉熱炒菜餚「蛤蠣絲瓜」的「飄海瓜」,則顯現廚師的功力;野菜拼盤是一大亮點,這些台灣野菜如翼豆、龍葵等提供了沒有修飾的原味,然而該野味在沾上teńas 醬汁後則被收服;採用花蓮當地耕作的「高雄147 號米」所製成的香鍋飯是一項驚喜,彈牙不黏答,兒子則要求再來一碗。唯一可惜的是菜單內容過於簡化,無法從菜單中認識所有的食材,只好不斷地打擾服務人員,由衷感謝他們的解說與耐心。

 

心得

建立澳洲近萬種原生食材資料庫的是曾擔任Masterchef 主持人,也曾是三頂帽子Orana餐廳主廚的Jock Zonfrillo,他在2018 年的Gourmet Traveller 受訪中提到自己接觸澳洲原生食材(bush tucker)的過程:「過去在英國擔任餐廳學徒期間,主廚曾教導我如何在叢林裡跟蹤鹿、如何辨識叢林裡的可食用蕈菇,之後便能夠根據自己採擷的食材設計菜單。我知道自己移民至澳洲,需要認識澳洲原生食材,才能找到當地烹飪的靈魂。」他的這份良意在後來的Sunda 餐廳看到開花結果。

食物人類學家Sydney Mintz 教授曾提到地方食材在烹調上的廣泛使用,是形成地方菜系一個很重要的元素。然而台灣在殖民歷史與原民文化並存的背景下,過去近百年來,台灣原生食材與在台漢人、外省族群的飲食生活卻極少交流。直到過去十年,不僅在台的米其林外籍主廚帶動利用原生食材的風潮,從海外學成或工作歸國的新世代西餐主廚們也多以在地食材結合西餐手法來呈現,加上永續飲食、台灣文化的風起雲湧,台灣原生食材才漸漸展露頭角。

Embers 的菜餚讓我看見一個可能的未來,他不僅將台灣原生食材融入菜餚,也包括食材的靈魂,Embers 嘗試重新詮釋「台灣料理」的企圖心十分旺盛。然而,對於原有既定印象的「台灣料理」,原生食材是一項新的元素。但,如果原生食材能夠被推廣到一般家庭,從小眾的Fine Dining 變成大眾的家常菜,或許原生食材在「台灣料理」的發展與進程上,能佔有一定的地位,並可能修訂「台灣料理」的定義。

 

樸實的「Teńas 野菜拼盤」,品嘗到台灣食材的野味。

肉豆蔻(Nutmeg)不尋常,第一次看到它就有這樣的感覺︒深褐色果︐看起來無害,質硬,非得磨了才能聞見芬芳。這一聞,不得了,驚天動地,香氣沁入口鼻心肺,幽幽暗暗曖曖昧昧恍恍惚惚木質調,瞬間種進靈魂深處。傾心、難忘、著魔,不由得狠狠吸上一口。

 

秋日料理中增添溫暖風味

在咖啡拿鐵、蘋果派磨點肉豆蔻,香氣更加綿長沉緩,刻進心間腦裡。上回在台北青田藝集舉辦講座,主廚根據講題內容做了道炒蕈菇搭配洋芋泥,洋芋泥做法來自於已故法國名廚Jöel Robuchon 的經典食譜,細滑如絲,好吃不在話下。試菜後,決定上桌前多加一撮現磨肉豆蔻,秋天的滋味瞬間變得立體,彷彿在森林中採菇,捎來溫暖氣息,成為當晚詢問度相當高的餐點。

肉豆蔻總給人西方調性印象,直到上週,跟著香料女王陳愛玲,飛往馬來西亞檳城及泰南進行一場飲食文化旅程,一日八餐,連吃八日,腦心脾胃及體重都補,也才發現在這座文化繽紛島上總能與肉豆蔻不期而遇,是再日常不過的歡欣。

市集的蜜餞攤上,新鮮肉豆蔻果肉漬成「鹹酸甜」,以糖淺漬的蜜餞,形如蜜棗,但果肉軟韌不脆,咬下需稍稍費點齒力,先是嘗到甜味,後頭標準肉豆蔻香散開,奇幻迷離,像是在吃某種泡過肉豆蔻精油的神祕果,最後在口中留下微微酸澀。

 

肉豆蔻的百年芳華

檳城的客家料理「鹹菜鴨」會放肉豆蔻,陳愛玲老師在《辛香料風味學》談到,「肉豆蔻和鴨肉就是沒來由地搭!」除了對味,「酸菜與鴨肉屬性為寒涼,刻意加入一顆肉豆蔻有緩和效果,一涼一熱達到平衡。」書中也在台灣肉臊的五香粉配方中加入肉豆蔻粉,「顧全傳統風味又增加賣點,鮮甜鹹香、不油膩又開胃。」

閱讀已逝英國作家伊麗莎白大衛(Elizabeth David 的《府上有肉豆蔻嗎?》:「十八世紀的人喜歡隨身攜帶肉豆蔻刨磨,上餐室用,參加上流社交界茶聚則用來刨磨香料加入熱飲,還有旅行也用。」找了一些資料,發現當時肉豆蔻研磨器外觀設計精巧,蛋型、圓柱型,銀器材質上刻畫精美圖案,可以想像使用時的風雅姿態。但別忘了自古以來的相關警語,肉豆蔻用量過多會引發幻覺,以及暈眩等中毒症狀。(作者為資深生活飲食記者)

 

咖哩等香料入菜料理也會使用肉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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